今夜,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车, 你的名字是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

【EC】【ABO】夜阑人未静(二)

【第二章:向撒旦祷告】

 

夜幕密不透风地包裹天空,阻断地面生物探寻宇宙的视线。月亮像孤独的君王一样端坐在乌云之上,夕阳离去时裙角的红纱被她偷偷扯了下来抓在自己苍白的爪子间。那一缕幽咽残破的红色让月亮的苍白看上去更加荒凉。

 

带着血丝的月光填满地面坑洼的凹陷和那些顽强的野草,废弃工厂的庞然身影蛰伏在比井更幽深的暗处,在那里人的视线会在寻找光明的途中疲惫不堪。在黑色电影布景一样阴郁苍凉的钢筋骸骨间闪烁着零星几点紫色,那是睡着的牵牛花。这是Charles被眼疾折磨的双眼里唯一可以清晰捕捉的景象。

 

“这是枕头和一条毛毯,你还需要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耳畔传来水滴砸碎在石砖上的声音,除此之外便是深冬般悠长的静寂。

 

回答他的是一声低沉的笑声,因为干渴而嘶哑,却坚硬得足以在这片漆黑里钉出一个孔。

 

“我想要你。”对方回答。“而你也想要我,我知道的。”

 

Charles没有回答他,他感到黑暗里有一只手伸来,触在了他近乎全盲的眼睛上那层睫毛。视野里摇晃的妖冶紫色被他遮住了,空冷的漆黑里,Alpha刚烈的气味气势汹汹地扑到他脸上,像夏日里一阵燥热的风。他被拉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对方的胳膊不容抗辩地箍紧了他。

 

一束光线刺破了眼前弥漫的冷涩黑暗和Alpha的浑郁气息,Charles躺在床上醒了过来。夏天来得格外早的晨光凶猛地侵袭视野,他一个人躺在双人大床上喘着粗气,转过头去在晨困里瞥了一眼钟——离起床时间还早,昨晚他查资料太累以至于忘了拉窗帘,所以才会被阳光晒醒。

 

Charles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双腿间顿时不受控制地滚出一片湿腻。他愣了愣,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昨晚他又在梦里回到了那里,阴森幽暗的工厂长廊,周围传来清脆的水滴声,一声声像是法官的铜锤敲击在脊柱上,无情地宣判他的命运。

 

他轻声叹了口气,将往事的影子驱散出去,从床上起来,准备迎接忙碌的一天。

 

 

 

Emma Frost提着公文包走进房间之前,她对着门廊上的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造型是否衣冠不整。波浪卷的金发被勒令剪短拉直,被发胶硬邦邦地固定在头顶。Erik Lehnsherr叫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这边的顾问是个酒吧女侍”。为此她和他结下了不小的梁子,可是Emma心里很清楚,自己绝无可能违抗Erik。

 

在家族上一任Don和他的法律顾问一齐横尸在一场暗杀中以后,Emma就成为了新任教父Sebastian Shaw钦点的顾问。她的审慎和冷酷和她对白色的热爱是成正比的,尽管对这个位子来说她还不够年龄。但是这一行的年轻人会有的对血腥味的狂热在她身上却完全找不到。很多时候她看待事物的眼神都是全然不带个人情感的洞察,因此少了一份对这个职业而言最不必要的人味。最重要的是,她能够恪守秘密,遵守沉默的信条。

 

Sebastian Shaw在半年前的一场事故之后,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变得一蹶不振,从此长期在郊区的住在疗养,对生意一概不问。他是前任教父的小舅子、左膀右臂以及值得交托性命的人。骨子流着天生就没温度的血,对贵重的东西——例如人命和美,都全无爱惜之心。尽管如此,他却缺乏作为领袖该有的远见和气度。残忍只会令人害怕,而不是令人敬畏。

 

Emma推开办公室的门,立刻就听到了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Bob,如果你不爱你的妻子,那就离开她,可是不要拿出轨来羞辱她。”

 

Emma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是早晨例行处理琐事的时间。坐在茶几边的男人是曾经的二老板,现在的代理老板Erik Lehnsherr。他正端坐在上首席凝视着自己的教子,那双灰绿色的眼睛让人无论在多么闲逸的气氛里撞见都会立刻神经紧绷。Erik身上永远散发出一股掠食者的气息,在不用面对敌人时,他能够将这股气息藏匿得很好。只是一旦上了谈判桌,他属于纽约地下王国的这一面就会立刻显露出来,以冰冷沉重的压迫力向周遭张牙舞爪的敌人传递一个讯息,无声地宣告自己随时可以干掉他们。让恶魔知道他是比恶魔还要可怕的东西,这就是Erik Lehnsherr驯服恶魔的方式。

 

Emma Frost对Erik的情感和对Shaw的情感是不同的,她把Shaw当老板,却把Erik当成愿意追随着出生入死的领袖。即使Erik曾经对他们说过:“我不需要你们的驯服,因为只有奴隶才将驯服当美德。但凡是对他人的遵从,都或多或少背叛了一点自己。”他们对Erik Lehnsherr的忠诚绝非来自家族教条和业内规范,而是发自肺腑的追崇仰仗。因为跟着他从未出过错,他每一个判断都精准而明智。他灵魂里灌满了将犯罪行为发扬光大的天赋。

 

看见Emma进来,Erik只是扫了她一眼。Emma很清楚那一眼里包含了多少对她今天形象的评价。Erik继续教训自己的教子,这个年轻人看上去还不到上牌桌的年龄,青涩、畏缩,大概是老一辈Don那庞杂关系网遗产的某根枝梢末节。Emma一边听着Erik用毫无感情起伏的声线数落他,一边在自己的办公桌边坐了下来。她身后的书架里塞满了大部头的法学典籍,尽管她已经从耶鲁的法学院毕业多年,对于背书这件事却还是怀抱孜孜不倦的热爱。背书不需要情感判断,只要对白字黑字的正义宣言照单全收。她可以一边嘲笑它们一边将它们当做武器,将对手戳得鲜血淋漓。

 

书桌上陈列的文件里有一部分是Erik今日的行程,今天要去拜访的人是一个地产大亨。Erik要说服他转手手里的一块地皮,因为那里太过靠近他们的赌场。他不希望有良民染指自己的帝国,因为他对文明世界总是抱着一种厌弃的态度,就像人们反感伪君子。而且他计划将那块地拓展出一片新的娱乐区域,可以作为供给赌客在博弈间放松的港湾。

 

Emma已经事先调查好了这个人所有的底细。刺探是除了背书以外她的爱好之一,她不喜欢评论,对秘密却充满了渴求。用Scott的话来说就是“她爱吞下秘密就像我爱吞下甜点”。

 

Noah Mulwray,男性beta,现年56岁,他的财富和年纪是成正比的。他貌似树敌不少,以至于乐于泄密的人很多,不过,也可能他们只是单纯地嫉妒他的财富。根据所得的情报,Emma推测他会试图用年纪来给他们施压,像所有苍老的可怜人一样。除此之外,Emma还查到了一个他的特殊癖好。想到这里,她冷笑一声——这个老淫虫,居然喜欢搞年幼的Omega。他收集了很多漂亮的性爱娃娃,而作为摆设品的他的第四任妻子才二十六岁就守了活寡,不过这对她而言兴许是种解脱。

 

在一系列家族纠纷和后辈的生活作风问题得到妥善处理后,Emma和Erik登上了飞向拉斯维加斯的私人飞机。在Emma用上司规定的没有过多形容词的语气叙述完Mulwray的特殊爱好以后,Erik嫌恶地皱起了眉头。Emma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神态里有种东西,那是很久没有在成为老板后的Erik神情里出现的东西。她在还是个毛头小子的Erik脸上看到过这种感情——不可抑制的愤怒。这让Emma觉得好玩了起来,因为她隐约知道Erik因为这个恼火是为了什么。

 

下飞机后,他们先是在家族名下的餐馆用了迟来的午餐,Emma恶意地点了柠檬蛋糕,然后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Erik的表情。他们提前十分钟到达了会议室,Erik可以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直盯着墙壁,Emma则兴致缺缺地玩了会指甲。对方迟到了起码半小时,Erik开始确信了一部分关于此人脾气的信息。这里到Mulwray的私人别墅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迟到只能说明怠慢。Emma喜欢态度傲慢的对手,这样谈判过程就不会让她无聊到打瞌睡。

 

Mulwray走进了会议厅,毫无为迟到道歉的意思。他西装口袋里还塞着附近一家俱乐部的餐巾纸,谈判时间定在上午十点,按照他的生活作息,九点半之前都在处理公文。这半个小时间居然还跑去俱乐部鬼混,怪不得会迟到。Emma唇角弯起意义暧昧的笑,看着Erik和他握手。Scott坐在Erik另一边,每到和此类人会面的场合Erik都是叫上他而不是Azazel,因为他高瘦的身材和斯文的气质看上去毫无威胁,不会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紧张得像惊弓之鸟。

 

在Erik陈述那些无聊说辞的时候,Emma差点睡着。她注意到对方神态焦虑,像是急着去赴什么会。他身边的秘书双手捧着一盒东西,那是一盒水果甜点。Emma视力不太好,可是她瞟了一眼Scott看着那个包装望眼欲穿的眼神就明了了。包装盒花花绿绿,上面画着可笑的卡通人物。Emma明白的同时感到了一阵反胃——这个老家伙是急着去搞哪个可怜的孩子吧。她对道德这种东西向来不敏感,只是将这个癖好和对面那张满是塌下来的肉褶的脸联系在一起,让她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按对方的态度来看,Emma推断这场谈判不会以文明方式结束。果不其然,Mulwray不愿意接受Erik的价格,又不想和他多谈。Emma很诧异的是Erik居然没有命令Scott掏出枪来指着那颗毛发稀疏的脑袋。

 

“听着,你们这群恶棍、暴徒、强盗,”Mulwray的语气听起来有种刻意的轻慢,Emma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些人在强装轻蔑的时候,演技总是这么浮夸。

 

“这里是美利坚的土地,美利坚提供我们法律和正义。不要以为你们那一套暴力的手段谁都会吃。你们在上头有人,我也有。只要我打声招呼,你们这些虚伪做作的混账就全部完蛋。”老头恶狠狠地说,站起来就往外走。

 

Erik在背后突然出声问道:“Mulwray先生,你信仰法律和正义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既不恼火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只是一句闲谈般的平淡发问。

 

Mulwray微微回过头来,试图用俯瞰视角瞪他一眼,而他发现对方的视线压根没落在自己身上。他强硬地回答:“是。”

 

Erik望向他,嘴角挑起一抹微笑,他颧骨上的疤痕在灯光下凸现了出来。

 

“很巧,我和阁下正好相反——我信仰撒旦。”他轻声如是说。Mulwray听到以后震了震,他勉力保持尊严和傲慢的神色,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Emma望向自己上司,只见他正用自己灰绿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被阖上的房门,没有表情的面孔上散发出一股令人战栗的寒意。

 

“Scott,他是不是很有种?”他突然问了这样一句。

 

Scott咧嘴一笑,懒洋洋地回答:“有。”

 

Erik瞥着对面整饬而干净的墙壁,语气轻描淡写地说:“以后不会再有了。”

 

一小时之后,Mulwray在自己的血泊中浑身抽搐地给转让合同签名摁手印。Erik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翘腿抽着烟。在他身边,一个除了蕾丝吊带袜以外一丝不挂的Omega看着他们瑟瑟发抖。Scott孩子气地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走过去,披在那个Omega身上。

 

Emma毫无同情地看了一眼在地上呻吟挣扎的Mulwray,今天早上他还是个男性Beta,现在他只是个Beta了。他将那块地以最低的售价卖给了Erik,以求让自己剩下的身体器官老老实实呆在它们该呆的地方。按他色厉内荏的个性,是不会让自己已经被阉了这种事惊动外人的。一边这样想着,Emma把一缕垂下的头发拨回去——Erik并不热衷见血,也觉得人的惨叫很聒噪。可是这个人的恶心癖好碰到了Erik的逆鳞,来自他过去的某段不可言说的阴暗。那段往事是Erik的人生转折点,将他推向了现今他所处的这片天地。

 

在处理完这件事以后,回纽约的路上Erik一直沉默不语。他望向舷窗外的眼睛里倒映出天上的云雾,像被蒙上一层光滑清透的白翳。他在透过那层朦胧的苍白火焰凝视过去,左手骨节分明的指尖握着一枚黑色的纽扣。那颗纽扣经常被他握在手心里磨蹭,已经被磨蚀得光滑温润,像赌场里历尽千帆的筹码。他用它赢得了如今的权力地位和荣耀,却输光了自己的人生。

 

晚餐之前还有时间,Emma把一个小会议安插在了这里。主要工作是清算酒吧街近期的收入还有经营状况,这类太接地气的产业并不是很好处理,主要原因在于居民鱼龙混杂。Erik在一间包厢里会见了Leo Todds,对方恭恭敬敬地向他汇报近期色情业和赌博业的概况。他提到最近嫖娼行业十分火热,Erik突然吩咐了句:“找几个喜欢有钱人的,要漂亮,还要会哄人,更重要的是要明事理。议员生日那天我会安排他去俱乐部,你要他们搞定他。”

 

Leo听到以后点了点头,接着他像想起什么一样提起一件事:“对了,上次那个小子,他恳求我让他再见您,说他想成为你的手下,就算这类组织要定期交团队费也没问题。”说道最后,他嘲讽似的哂笑了一下,但是想到Erik不喜欢手下有喜怒形于色的习惯,连忙匆匆刹住了那个笑容。

 

Erik抽出根雪茄,在手指里转了一圈后点燃,回答:“告诉那小鬼,我们对他从父母那里偷来的钱没兴趣。还有,如果他要追求爱情,就该用自己的魅力去征服对方,追求不到就坦荡点放下,而非附庸一起去干不入流的事。”

 

Leo点了点头。处理完剩下的事,他态度谦逊地退了下去。要是看到这样一个恶棍在Erik面前如此紧张、温顺和低伏,这一带的混混估计都会惊讶得把下巴掉到地上。清静下来以后,他们开始喝酒休息一会,然后去处理今天各自剩下的任务。Emma有五六个官员的电话要打,Erik要去东区处理他们和Gazzolo家族之间的业务纠纷,Scott则要去给士兵布置几件任务,以及和要出事的地方警局打招呼——他们要暗杀一个Essex家的心腹,这个混账买通了他们内部的人,得到那晚取货地点的消息,以至于招来意外。

 

Erik讨厌意外。上次那件事害他们两个人被捕,三人横尸当场,作为领头的Scott受了不轻的伤。家族的命令传达模式都是一环扣一环,士兵不知道自己上级的上级是谁,这样FBI追究起来就难以一网打尽。尽管如此,Erik还是要花点代价把狱中的人提出来,因为还不到放弃他们的时候。与此同时,他查到了泄密的人是谁,Emma根据那人身份推测他应该是Essex家的线人,意思是他们的老板也知道这人存在,于是他们决定暗杀的时候使用那个人的手枪。Erik不喜欢自己清理叛徒,他更乐于让叛徒尝试自己被主子抛弃的感觉。

 

Emma一边啜饮一杯马丁尼,一边以嘲笑的语气问Scott:“今天你真够忙啊,等会要去当家教?”

 

Scott无奈地弯了弯唇角,说:“今晚他们家有聚会,补课时间应该不长。”

 

“哦?”Erik挑起一边眉头,问:“请谁聚会?”

 

“Jean的同学。”Scott回答,脸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他心里明白Erik为什么要这么问,有一种感情就是,你分明放弃了对方很多年,但还是会担忧他会属于别人。

 

Erik回以沉默,Scott知道他在心里出了口气。如今以Erik的地位,他可以拥有各种各样的Omega,但是他偏偏不能拥有那个他爱的。而他得不到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真心爱他。

 

 

 

Madelyne Essex低头看着地面发呆,今天早上她和自己父亲吵了架,因为那个老古板发现她衣柜里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他用自己那沙哑粗重的声线警告她,在他的家乡只有妓女才会穿这种鞋子,它有个外号叫“Fuck me pumps”。她觉得自己无法和他沟通,他以为爱自己孩子只用给她零花钱。

 

她视野里教室的地板一片干净到乏味的肉桂色,直到Jean那双黑白相间的马鞍鞋踏在视野里。她听到自己的好友问:“Maddie,准备好了吗?”于是Madelyne这才想起来现在放学了,她要去Jean的家里吃饭。

 

她对于探寻平民生活没什么兴趣,这次只是想探一探他们传言中Jean的母亲的真面目。父亲从家长会回来以后变得魂不守舍,还问自己班上姓Xavier的学生是哪个,自己和她关系好不好。Madelyne很敏感地感受到了发生了什么事,为此她感到恼火异常。

 

Xavier家位于一个安静清幽的住宅区,是一栋小别墅。Madelyne在这栋外墙爬满藤萝的建筑上丝毫感受不到豪华和阔气,但是却有一种她的家所缺乏的温馨和精雅。有那么一瞬她萌生出一股错觉——住在这里比住在她那间有游泳池和网球场的宅邸里舒服多了。

 

庭院里错落地种植着各色花木,芃芃草叶在夏日黄昏里酝酿出一股清香。她注意到花架上爬满着一种不知名的花朵,像一盏盏盛满蓝紫夜色的酒杯。于是她开口问道:“那种花叫什么?”

 

“那是牵牛花。”Jean回答说:“它们只会在早上开放。”

 

Madelyne耸了耸肩:“娇生惯养的东西。”

 

Jean笑起来:“它们的命运就是这样。”

 

走进门以后,Madelyne看到门廊上有一个穿着淡蓝色便服的身影,虽然只是随便地一瞥,她就被他的气质慑服了——那和她经常接触到的她父亲那类人截然不同,那群Alpha和Beta都是锋芒毕露,冷硬酷戾,恨不得让每个人都知道他们能光靠眼神就啖血食肉。但是面前这个Omega却截然不同,他看上去温润又恬静,举手抬足间流露着成熟和宽容。

 

他像是在给一个男人送行,说话声音里透出一股熨帖的绵软,让人感到舒服:“Scott,晚上突然降温了,你穿这么少会感冒的,这件外套借你吧。”他一边说一边把外套递给对方。

 

“谢谢你了,Charles,我明天还你。”Scott礼貌地将外套接了过来,发现那是一件咖啡色的皮夹克,有些旧了,却被打理得很干净。

 

他穿上衣服离开,Charles看到了站在门口的Jean和Madelyne,立刻出声招呼:“是Jean的同学吗?欢迎,快进来。”

 

Madelyne愣愣地跟在Jean身后走进了客厅。她见过许多美丽的Omega,都是一群向父亲献殷勤的骚货,妖艳得让人不舒服。Charles却没有刻意把自己的美丽显摆出来,而是让它自然而然地显山露水,尽管他的美丽远超那些Omega。Madelyne觉得他的眉眼间隐约闪烁着咒语般的魅力,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

 

Xavier家的客厅一看就是被细心布置过的,布艺沙发上堆着软绵绵的靠枕,Madelyne陷进去以后觉得自己浑身都像要融化在里面了。茶几上的瓷花瓶里插着应季的鲜花,在灯光下散发出鲜活色泽的同时也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Charles上来给她端茶倒水,一股醇厚的茶香热腾腾地氤氲到脸上来的时候,她骤然看到了Charles近在咫尺的笑容。他湛蓝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脸,刹那之间,她猛地感受到那片温柔蓝雾背后无与伦比的明智和清醒。像是内心某个不可见光的隐秘被刺了一下,Madelyne立刻绷紧了脊背,目光变得紧张了起来。而Charles却像若无其事地挺身站起,温和地对她说:“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里就好,别客气。”

 

Madelyne感觉自己喉咙发紧,她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Omega会让向来娇气跋扈的她产生敬畏感。她突然想起了观赏蝴蝶的法则——越是美丽迷人,就越是不能去碰触。

 

晚餐主菜是威灵顿牛排,这是一道很隆重的菜,Madelyne在很多大酒店里都吃到过,但是Charles做出来的却比她吃过的那些还要美味。牛里脊肉质软韧多汁,没有血水,与蘑菇泥和鸭肝泥在咀嚼间散发出浓郁的香味,让她差点把自己的舌头也给吞了下去。她越发地嫉妒Jean——她居然有个这么好的妈妈。

 

“Madelyne,你的头发和Jean一样是红色的呢。”Charles笑着打趣。

 

“对,经常有人以为我们是姐妹。”Madelyne刻意露出亲昵的表情。实际上,她父亲讨厌她的红发,因为这是遗传自她母亲的。她母亲生前两人夫妻关系极其不和睦。所以Madelyne为自己的红发感到不满,可父亲那个老古板不允许她染发。

 

“不过,红得不太一样”Charles莞尔,“她是玫瑰红,你是火红。但是都很漂亮,亲爱的,要知道我学生时代流行一种说法——红发女孩比较有特权任性。”说完他看了一眼Jean,感慨似的说:“Jean就是太老实了,有的时候让我很不安。如果她有你这样的活力就好了,这才是少女该有的样子。希望你们能够一直维持这样的友谊。”

 

Jean笑着吐了吐舌头,而Madelyne感到了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这种震动是温柔的,散发着暖意。她父亲不关心她,也不会这样夸赞她,周围全是些愣头青的臭小子,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她感到胸腔里被一股暖流涨的发酸,同时生出一股愧疚感,她居然在那张纸条上这样说这个Omega……希望Jean没有看到。

 

“你喜欢我做的菜吗?”Charles柔声问。

 

Madelyne咬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Charles微笑:“以后你可以经常来我家吃晚饭,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了。”

 

Jean跟着他的话补充:“Charl什么菜都会做,真的。”

 

Madelyne感到十分快乐,她感激地向Charles道谢。对方只是抿着嘴唇冲她微笑——他多么温柔,身上似乎散发出一股纯洁的慈悲。这就是Madelyne一直渴望想要得到的母亲。

 

她决定以后认真地和Jean做朋友,不再恶意捉弄她了。因为她已经彻底被Charles Xavier的魅力所征服,她想要成为Jean的姐妹。

 

餐后甜点是柠檬蛋糕,蜂蜜色的小蛋糕摆在精美的瓷碟里,边上点缀着一朵白玫瑰。Charles说:“今晚有个小游戏,其中一块蛋糕里面有银币。谁吃到谁就可以得到一件礼物。”

 

Madelyne拿起自己的蛋糕吃了,发现味道和外面吃的柠檬蛋糕不太一样。Charles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释:“这是中世纪柠檬蛋糕,和改良后的现代柠檬蛋糕以及伊丽莎白柠檬蛋糕不太一样。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和面的是大马士革玫瑰水。味道还行吗?”

 

Madelyne连连点头——她觉得这是她吃过最美味的柠檬蛋糕了。接着她咬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吐出来一看,是一枚银色的游戏币。

 

Charles看了,恭喜了她一句,然后转身去房间拿了礼物,那是一对小巧可爱的猫头鹰玩偶,Charles说是他自己缝的。

 

“喜欢吗?”Charles问,“还有一个你可以拿去送给男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Madelyne苦笑着说。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居然没有男朋友。”Charles挑了挑眉,接着,他不经意地提醒:“反正明天就是父亲节了,你可以拿去送给你父亲。”

 

Madelyne脑海中电光一闪——没错,反正她父亲很喜欢猫头鹰,而且自己碰巧不知道该送什么当礼物好。对于Charles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她感到万分感激,同时更加觉得Charles是个体贴的人。

 

 

 

Nathaniel Essex今天过得很开心,因为他女儿居然给自己送了礼物,还是自己最爱的猫头鹰布偶。他将它郑重地摆在自己办公桌上,哪怕一个布偶和自己办公室的风格多么不和谐。

 

然而,他今天也过得很焦虑。因为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在十二小时之前被发现惨死在公寓。对方手法利落,明显是职业的,根据现场留下的子弹壳,他们在警察局里的人做了弹道分析——那是一把齐亚帕犀牛左轮。现在使用这种古董的杀手已经很少了,他只知道一个。但是他必须谨慎考虑,因为也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栽赃。若是如此,那么就说内应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要另外安插别的线人。

 

与此同时,他还要考虑从前不久从Xavier家抢过来那批货该如何脱手。他开始感到这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了,尽管让Xavier家吃了大亏,可是他在军火倒卖上的门路并不多。Xavier家从不染指毒品生意,专注于军火,因此多年下来纽约的军火销路几乎完全被他们垄断。想必那个德国裔的代理老板已经跟他们的老顾客都打了招呼,要在纽约脱手实在困难。

 

Essex双手交握撑着下颔,思索了一会,觉得还是应该把这批货运出纽约,依靠南边的关系网卖出去。问题在于这条运输路线必须保密,不能让任何窥伺货物的对手知道,否则极有可能在半路遭劫。

 

他和自己的法律顾问商量好了运输路线以及方案细节以后,制定好了计划,并且交付顾问去实施。

 

三个小时候,Alex Summers收到了一个来自Hank McCoy的电话。Hank是家族里前任法律顾问的独生子,Shaw没有让他接手父亲的职位,因为他毫无野心,也缺少狠辣劲,单纯得像个学生。如今他只做一些内线联络的工作以及经营家族可以暴露在聚光灯下的活动。

 

Alex走进商业区的一家书店,温度适中的空调风吹在脸上,让人觉得格外凉爽。书店里弥漫着咖啡香味和月下香纤柔的芬芳。蓝眼睛的店主坐在柜台后正在低头算账,并没有看Alex。但Alex看到他垂眸沉思的面孔时不禁想到:有多少人会为了看他这张脸走进这里呢?

 

他把手抄在口袋里,在书店里踱了几步,最后走向最后一排无人问津的大部头区域。那里摆满了晦涩的书籍,全是拉丁语、希腊语和梵语。Alex并不知道那些纸张间夹了多少可以在交谈时帮他撑起面子的知识,他只知道作为一个厌学的人,看到那些扑朔迷离的外语就想吐。他伸手抽过书架第二排第五列的一本《奥德赛》翻了翻,然后放了回去。他走出书店的时候衣袖里藏着一封信,上面写的都是意大利语的黑话,如果哪个门外汉不巧翻开了那本《奥德赛》,看到了这张纸条,也不会明白上面的内容。

 

当天晚上,Xavier家的人将那批让他们吃了血亏的军火在运出纽约的路上劫了回来,Essex在这次运输中遭到了重创,对方也算是有牙还牙。秘密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据说Nathaniel Essex认定是自己埋在Xavier家的线人背叛了他,将他立刻处决了。

 

Scott Summers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给Erik,他推开教父办公室的门时候却愣住了。衣架上挂着Scott出去听电话前脱下的那件Charles借给他的皮夹克,Erik站在那件衣服边上,一只手握着一条空荡荡的袖子,举起来贴在自己有疤痕的那边脸上。他像是个在圣母的抚触间忏悔的罪人——不,应该说向撒旦祷告的圣徒。

 

Scott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是个Beta,不会闻到那件衣服上某个Omega留下的味道。

 

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和沉默一起落在Erik坚实的背脊上。

 

 

 

电视里的突发新闻在播报马路上那起血腥劫案,Charles换了个台,画面变成了娱乐新闻,一个平板的女声报道说:“某明星在粉丝所赠的玩偶里发现了小型窃听器……”Charles抬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室内在沉默的突袭中突然流过一缕末日般的寒冷,但是很快,室内浮动的花香抹掉了它。

 

从浴室里出来的Jean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了过来,她打开了电视开始等他们一直在追的剧集开始播放。喧闹的广告声立刻卷土重来。Charles撑着头,小拇指贴着脸伸了出来被他含在嘴里,不停地用牙齿啃咬。他思考的时候有这个习惯,让疼痛来刺激思维,所以他的小指上总是有一圈鲜红的牙印。在他习惯了痛苦以后,他就再也离不开它了。

 

Jean突然开口:“Charl……我总觉得Maddie今天突然变得很奇怪,她对我好像和以前有点不同了。”

 

Charles转头望向她,唇角露出充满怜爱的笑意:“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怎么说呢。”Jean咬了咬嘴唇,回答:“感觉她变得真诚了。”

 

Charles笑了一下,告诉她:“她是个好孩子,你要珍惜和她的友谊。”——Madelyne Essex只是个太过年轻,所以起了邪念的孩子而已。只要正确地引导,她会改正错误的。但是她父亲就不一样了,孩子的邪恶尚有希望摆正,但是成熟的、清醒的邪恶,就只能斩草除根。过段时间后,Madelyne和她父亲的猫头鹰玩偶都会散发出一股恶臭,让他们不得不扔掉它,连同扔掉里面的窃听器。这样就算他们请人来搜查,也搜不出任何泄密的机缘。

 

“对了,我们学校的男生最近也变得很怪。突然开始对我无微不至地关照,让我有点手足无措……”Jean提到。

 

Charles愣了一下,接着,他脸上蔓延起一道深邃的笑容,Jean无法解读那抹笑的含义。

 

“Jean,你知道守护天使吗?”Charles伸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发。“这个世界太过危险,所以每个人都有一个守护天使。他们不会让被保护的人发现自己的存在,而是在暗中用神圣的力量来替被守护者祛除灾厄。”

 

Jean“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问:“那不是神话传说吗?”

 

“不,不是。”Charles看着她,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辉,Jean好像隐隐知道,这片温柔里只有一半是给自己的,另一半属于此刻不在这里的某人。

 

“守护天使是真实存在的。”Charles望着她,语气坚定地说。

 

 

 

看完电视以后,Charles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拉上了窗帘,脱下身上的家居外袍,再慢慢地脱下衣服。他望向抬头望向镜中,只见那个被拘禁在镜面里的Omega,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有刀具划开的,有硬物砸上的,还有很多香烟烫出来的圆形伤疤。

 

他的母亲酗酒、邋遢,而且神经质。她一辈子都梦想成为名正言顺的Xavier夫人,却没做成。因为他性别发育成了Omega,所以无法成为继承人,也无法让Brian Xavier和自己妻子离婚娶他的妈妈。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理由,他母亲生前都在恨他,将无尽的暴力和辱骂施加在他身上。

 

——我亲爱的父母,看看你们的杰作。Charles伸手摸向镜子,手指猛地抠住了镜面,力气大得像是要穿透这面通往神秘的门扉,去抓住里面那个自己。

 

室内昏暗的灯光里毫无暖意和慰藉,他松开酸疲的手指,把脑袋抵在冰冷的镜面上,眼泪大滴大滴地顺着镜子落了下来,淌过里面那具漂亮的破碎身体,像从虚空中凝聚的雨水,将那些逶迤的疮疤灌溉出弥漫着无望的腥红。

 

他颤抖着直起身体,慢慢披上衣服,走到窗边,那里摆着一盆绣球花。他骗了Jean,这并不是他在花店买的,而是前几天有人摆在他书店门口的。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花瓣,脑海里浮现出若干年前的某个场景,那个时候他住的公寓很狭小,入口的过道阴暗逼仄。他每天回家的时候,都会看到一双黑色的工装靴摆在那里,靴子的皮革上铺着若隐若现的划痕。

 

尽管没有看到他本人,可是只要是看到他的东西,Charles就会觉得感到安心,变得满足了起来。他知道那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和他所处的是不同的地方,也让Charles不会是孤身一人。

 

这样想着,他垂下头去,在渗进窗帘的夜色里,轻轻吻了淡蓝色的花瓣。

 

【TBC】

 

EC的性关系只有彼此(也就是说,老万撸了11年),但是这文里查的身体很饥渴,以后会提到。


科普一下美国黑手的党的组织构架,资料来自维基:

家族正式成员:

老板(Boss/Capofamiglia):家族最高负责人,尊称Don(阁下)

二老板(Underboss/sotto capo):所谓的二把手,在老板入狱或就医期间行使代理老板的职责。

法律顾问(Consigliere):负责处理家族牵涉到的法律问题,以及出谋划策。

头目(Capodecina/Caporegime):分部组织的领导者。

士兵(Soldiers/Soldato):基层人员,由打手组成。执行任务,以及联络外围合伙人。

家族非正式成员:

合伙人(associate):与士兵互相联系的家族外围人员。

外人(outsider):与家族没有往来的平民。

这篇文里讲述的不是意裔黑手党社会,于是强行无视黑手党世界里西西里血统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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