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车, 你的名字是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

【翻译】加州之梦——《ELLE UK》六月刊Lana Del Rey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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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a Del Rey真的住在好莱坞招牌的“H”字母中央吗,以及她的大多数夜晚是否高高栖息在这座城市中的嘈乱漩涡之上度过?就像她的新专辑Lust For Life中所传达的那样?

 

再者,她是否在LA的圣莫妮卡或者银湖,或诸如此类她不打算昭告天下的地方,租下了房子?以免她一条隐晦的二月推文被人过度解读,然后她630万粉丝中的一批同好出现在她家门口,拿着“魔法道具”,对川普总统施咒。

 

她真的像她在专辑预告里说的那样,时不时涉足“这座城市的污秽和泥淖”中?还是说她“实际上频繁外出”,就像她在会面中告诉我的那样——她的夜晚主要在音乐人朋友聚会的稠密人堆里找乐子,在家庭派对上起舞,去现场演奏会,以及偶尔在卡拉OK酒吧里抢过男性朋友的麦克风唱“加州旅馆”?在这个忽视事实的世界上,计较得太多会显得迂腐。

 

“真正的”Lana Del Rey是个叫作Elizabeth Woolridge Grant的31岁女人,在纽约普莱西德湖村出生。她和她的妹妹Chuck——一个摄影师——关系亲密,但对父母Patricia和Robert以及弟弟Charlie就不似这般了。他们是一个利己主义者组成的家庭,她告诉我:“我们都顺理成章地选择了和彼此分歧的道路,并且都走了下去。”

 

我们在洛杉矶录音室的沙发上并肩而坐,那时她正在创作自己那张才情卓绝的专辑——上述那张Lust For Life,它将成为今年的夏日之声。Lana很有魅力,聪明、风趣、迷人,而且精力充沛到能够发起自嘲。她穿着牛仔裤和一件复古风衬衫,语气轻柔但具有令人信服的坚决。为此我更喜欢她了,因为再怎么朴素平淡也无法掩盖她散发出来的属于歌手的魔力。对她的粉丝来说,Lana存在在闪烁不明的超8毫米胶片上。这是个没有负重、没有经历阴郁时光的躁狂梦精灵女孩,她仅仅为了你们而出现在夏橙滤镜后的幻梦里。她是一个尚未成熟的女人的意象,但却马尔蒙城堡酒店电梯内最终成形。她是美国历史的拼接,被一道黑色眼线划下尾声。

 

所有关于Lana Del Rey的事实和幻想,都塑造出一个丰满立体却也独特的人物形象,但,就如Lana告诉我的,生活在两个世界里并非总那么轻松:“如果我曾经拥有多样的外在形象,那之后(指她2011年放出大热歌曲Video Games之后)到现在,我的外在形象就比较单一了。我认为归根结底是我现在年纪大点了。也许我曾经需要更醒目的外表或者可以当靠山的事物,但对现在的我而言,穿着牛仔裤无精打采地去参加大型展会,并让人觉得我是从正当场所过来的,这不算难。”

 

我认为Lana因为受到媒体聚焦而被套进郁郁寡欢形象是不公平的。每个人在工作的时候都会从某种程度上表现自己不一样的一面,不是吗?更何况,她并非第一个改掉名字以及建立别具一格的舞台形象的艺人。然而,她的出现激起了无数阴谋论,在2012年她发行第二张专辑”Born To Die”的时候,关于天赋和家庭背景的讨论一直围绕着她。但Lana非常理解这一切。

 

“现在回头看,我有点明白评论家的话了。当我面对大量混杂的评论和批判时,我的反应是,‘啥?我在图片和表演里弄的发型和妆容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还有没错我的歌是很丧,但别人也一样。’所以当我看到其他几位女艺人没被批判时我觉得,‘我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她事后认识到,所有关于她艺术能力的批评和质疑是基于什么。“我觉得是精神面貌的问题,我就是这么想的。过去我没有在音乐里刻意凸显‘我不快乐’或者‘我在挣扎’,但我觉得也许人们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才说‘如果你想展示的是这种音乐,你最好坦诚点。’但我不觉得我真的摸清了自己的感受。后来关于音乐的事取得更多进展后,我仍在试图弄清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明白她的体会,在过去几年里她进行了许多摸索,就像我们中许多人或许会在三十岁前做的那样。当然了,Lana的不同之处在于,所有这些她的尝试、错误和懊悔都是供大众消费的谈资。而我体会到的那种沮丧情绪是当我偶然发现一本旧日记或者Facebook文章的时候产生的,我觉得那种情绪来自一个和我的立足之地截然不同的地方。我问她是否可以谈谈这个。

 

“这很贴合我的感受。”她说,“有时候我会消沉大哭,为了那些我说出的话和我写出的歌,但更多地是为了那些泄曲……我的意思是,它们不是我最好的作品。”

 

她所谈论的是2010年她的电脑被黑客入侵那件事,那时候几百首未完成的歌曲未经她同意就流到了网上。那是对她个人隐私一次恶劣的侵犯,然后这把我们的讨论方向引到了弱点上——不过有趣的是,她说她的字典里没有软弱这个词。

 

我问她什么样的舞台表演会让她变得情绪化以及她会从中收获什么,她的露天剧场演出观众经常达到2400人次。她以一种毫不软弱的表情回答我:“这个,取决于日子好坏。如果我遇到个好日子,那依旧需要准备很多,但大都是物质方面的。我想要尽上全力并且集中精力去唱歌,所以我得彻底放松以及需求大量睡眠。当然了,这还对我的私人生活有好处。当你在舞台上呆了一小时或者四十分钟的时候,你唱歌会走神。我不想为一心两用而焦躁不安或者为此忧心,所以我要把精力集中在听众身上。”

 

在一场表演后,她会变得心事重重并且需要花时间去排解。“这不像是你去做了却没发生的事,这是真真切切的体验。我认识那些说自己好他妈喜欢这种表演的摇滚乐队——他们可以每晚表演而且不干别的。我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算不算一种情绪化的经历,就像对我而言的那样。”

 

回到表演需要感觉愉悦并且个人生活充实的话头上,纽约和伦敦Lana都曾经定居过,但她说洛杉矶才让她有家的感觉,而且这座城市现在是决定她幸福的重要因素。“我在这里扎了根,而且邂逅了很多朋友,所以我觉得有一点安定了。”在假期里,她喜欢去海里游泳:“我有个叫Ron的朋友,他喜欢跟我一起游泳。所以我们时不时地找块空旷的海滩,跳进水里沿着海岸游过去,从一边游到另一边。”

 

Lana说,她的朋友即是她的家人。而且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意看到他们不完全真诚坦率的一面:“我知道的那些事实会让一切都变得明晰多了。有趣的是,如果我们不诚实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我们之间就会产生不安。难处在于,如果你不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感觉,诸如高兴或不高兴之类的,就可能因为他们无法感同身受而导致友谊终结。”

 

我们谈论那些在我们的人生里会遇到的人们,并且一致认为,到了三十几岁,被喜欢的人围绕着会让你自在得多了。“在你二十岁的时候你让这些人进入你的生活扮演角色,尤其当你从事艺术工作的时候,”她说:“他们代表着什么,或者他们哪方面的想法比较重要,这都无所谓。但当时间过去,我会在别人身上看到我不喜欢的东西。”

 

Lana很享受成为LA音乐背景的一份子的感觉,在那里她的朋友有摄影师Emma Tillman(同时也是创作歌手Father John Misty的妻子),英国乐队The Last Shadow Puppet的贝司手Zach Dawes,还有音乐人Jonathan Wilson和Cam Avery。他们一起做音乐,过去她从没和朋友一起做这件事。她第一次和整个团队进餐后,她想:“哇哦,这很棒。”她告诉我:“成为某个集体的成员真的很愉快。”消极的一面在于,和一伙音乐人朋友去唱卡拉OK会变成竞赛活动。“如果我和伙计们在一起,他们会总是占着麦克风,而且把它从他们那里抢过来很艰难。每个人都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在合唱的时候你可以听出有人在认真唱歌。”

 

我们大笑,而且我很高兴在Lana的这个人生时期和她会谈,她形容这个时期“所有我经历过的那些艰难的日子——那时候我因为工作而憔悴疲惫——现在不会再来困扰我了。我的所有恋爱关系并非都很糟,但有有些对象在我不想被试探的地方试探我,我很高兴我现在不必那样了。”

 

我没有打断她兴致的意思,但我问她她有没有感觉确信自己是快乐的,只有些坏事依旧阴魂不散的时候?“会的,有的时候我会有点这种感觉。我觉得有点迷信是人之常情,有的时候我会跟朋友说‘我不想带来霉运’,还有当我打电话的时候说‘我对这件事很激动’,第二天我会一直等这个电话……但没那种会让厄运降临的事。随它去吧。”

 

她说快乐的秘诀是自问什么会让自己觉得快乐:“我努力不做任何不会让我快乐的事,甚至是推掉不适合我的演出。这很简单。过去我总为此质问自己,但我一直没得到答案。因为我知道我可能会那么做——如果有人需要我去做一些事,我大概会回答‘OK!’”

 

我质疑我们是否过于注重追求快乐会导致焦虑和压力,而Lana激动地反驳:“不!我觉得快乐是人生的终极目标。我觉得那是唯一重要的事。没有东西能取代快乐,这就是该死的重点所在。我认为人们在学校里的时候不快乐——教育体系长期一成不变,全世界的孩子都在为他们的教育经历感到不满。在你年轻的时候没有足够让彼此感到满足的交流。这些生活经历的集合——你的青春,你的大学教育和你的事业教育,婚姻或者恋爱——它们都将把你引导向快乐的集合里。我觉得我们都太专注那些错误的事了,而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

 

Lana说她比以往更积极地社交了,她新出的第五张专辑混杂着个人的自我反省和对外界的赞美歌,像”God Bless America”,这首歌里她唱到”God bless America and all the beautiful women in it.”她说她努力想让所有人共同都沉浸在这首歌的氛围里,“我觉得把过去的十八个月都花在做歌却不发表对政治格局的任何我自己及我认识的人的感想有点怪怪的,这不太好。说出和大部分人的言论相悖的想法很困难。”

 

我们讨论在这个信息紧密联系的世界上时刻被新闻和议论淹没的事,我问她如何在这种我们全部坐在手推车上滑向地狱的集体感受寻求个人幸福感。

 

“我真的认为其中存在平衡。如果你身体健康、精力充沛,那你实在很幸运,因为一个负责的人需要做很多事。对你自己负责,对别人负责。以及明了不要太深入新闻的漩涡,但仍旧清楚政治形势,而不是彻底对外界不闻不问。我的生活就像高空走钢丝。我会看新闻,但我不会在睡觉前看,也不会在起床后和录音间隙里看。我会挤出空闲时间赶上周围人的步伐。并且正经做正经事。”

 

说到她为美国女人写的赞歌,“我在女权游行(Women's March)爆发前就写了God Bless America,但我预感那件事会发生。就在选举结束以后,我就知道会发生的。人们在社交媒体和现实生活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多,活动也越来越频繁。我知道很多女人大声呼吁,因为她们需要支持,她们担忧一些法案的通过会直接影响到她们。这是对那种我认为会出现的境况的期待所产生的直截反应,而且也确实出现了。”

 

预言中女权游行需要非常敏锐的社会直觉,或者靠的是她那部超自然主题的Lust For Life预告片里的巫术,不管你怎么想,你无法否认Lana的新专辑里跃动的时代思潮的脉搏。和The Weekend合作的同名歌曲,以及和John Lennon的儿子Sean合作的伤感歌曲,还有我的个人最爱,”Yosemite”,一首关于在时间推移中转变的关系的美丽歌曲。

 

当她在录制这首歌的房间里给我放了这首歌以后,我不由自主地问Lana是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我令人惊叹,我是最棒的。(I’m amazing.I’m the best.)”她开玩笑地说。接着她正经道:“实际上我确实是很好的女朋友,因为我只会为一段关系感到心潮澎湃的时候才投入它。我无条件地理解对方,深刻地爱着对方,而且我喜欢花很多时间和那个人在一起。”Yosemite的副歌里说她不再像是“风中的烛火”了,我的意思是她找到了生命中坚稳的光辉。我问她是否她在一段关系里探寻的东西也发生了变化,“对我而言,梦想有一点点棱角,性感,吸引力,友情,这同一方面的因素充斥期间,但不包括那些时只优先考虑自己需求的自私鬼所带来的附加后果,就像当我们谈到音乐人的时候会提到的那些乐队主唱一样!”(Lana曾经和乐队主唱Barrie-James O’Neill约会过)“将来我要写一本书,《乐队主唱带来的祸害以及你为什么应当和低音吉他手谈恋爱》。”

 

Lana笑了笑,啜了口她的冰咖啡,接着说道:“我想我对经受得住时间考验的真正甜美的人际关系、友谊还有恋爱抱的幻想多了点。甚至关系中的对象或者群体已经发生了改变,但是关系结束的方式却总是没有变化。Yosemite的副歌部分是关于为了乐趣、为了自由以及为了正确的理由做某些事的,是关于艺术家的真诚的。别出于目的性而去做某件事,而要因为这件事的重要性去做。以及,和某些人在一起的理由应该是你生命里不能没有他们,不能仅仅因为你的参与这对他们的事业‘有好处’,这是一种只为了百分百的正确理由去开展一段关系的理念。总的来说,做个健全的人。”

 

Lana很善变——当你以为你了解她了的时候,她又跟水银一样从你掌握间溜走了——但在这个激动的时刻,我觉得我看清了她的面貌:一个正在从青春的懵懂里涅槃成一个对自己的艺术和生活有着直观视角的女人的艺术家。没错,也许有一天她的力量会像她左手腕上的马尔蒙城堡纹身一样褪色,但现在它是猛锐的,是毫不含糊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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